武夷茶皆由山上僧道始种,后来因为经济利益驱使,才出现越来越多的茶农和茶商。最早记载乌龙茶制作工艺的《武夷茶歌》也由清代茶僧释超全撰写。清朝崇安县令陆迂回灿1734年写的《续茶经》中说:“武夷茶,其岩茶以僧家所制者最为得法。”“早期武夷山一般百姓是没有能力种茶的,因为种茶需要先用碎石在悬崖峭壁上垒砌出一块土壤,这需要很大经济和人力成本。”现在的天心神寺的住持泽道法师,20世纪90年代起便在这里修行传法,茶事则是寺庙最重要的工作之一。
武夷山山势奇特,气候复杂。泽道法师告诉我们:“同样是一株肉桂,种在山涧与种在山径中、种在有流水的地方还是山窝里,生长出来都会是不同的品种,茶叶的口感、香型、厚重度也会不同。武夷山现在有茶叶800多种,复杂的山形成就了这么多的茶叶品种。”
“民国时茶叶产量很少,茶树非常珍贵。一次正逢雨季,土壤滑坡,有两三株位于茶山上层、寺庙种植的水金龟茶树从山上掉落到村民的茶园中。僧侣跑去讨要,希望重新种回山上,却遭到村民的阻拦,说这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。双方因此产生纠纷,甚至到官府去打官司。”泽道法师说,百姓和寺庙为两三株茶树已经闹得不可开交,可见当时树种十分珍贵。
一个穷秀才,进京赶考的路上中暑晕倒在武夷山附近,武夷山人用当地“神茶”,给他解暑,秀才醒了之后到庙里许愿,如果今后能够高中,必回来报恩。第二年秀才果然高中状元,他感恩武夷山山茶,于是回来把身上的状元袍披在茶树上,神茶从此得名大红袍。泽道法师说:“明代状元的官袍确实是大红色。这个秀才应当是武夷山周边的人,有记载明代建阳曾有过一个叫丁显的秀才,家里贫穷,曾赴南京赶考路过武夷山,最后考中第五名,也有说是第三名。丁显性格耿直,在朝为官并不顺利,后被朱元璋贬至边疆。但是为人心高气傲,受不了地方官员的排挤,几年后郁郁而终。”
岩壁上的这几株母树大红袍很早就声名在外,1932年国民党军官蒋廷文曾经派军队驻扎,监督采摘大红袍母树上的茶叶。当时这几株茶树所产一斤茶要卖64块银圆。树当时属于天心禅寺的僧人,但是蒋廷文对采摘的僧人不放心,所以派兵看守,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,大红袍始终被看守。看守所搭的木亭,现在还在茶树对面山崖上,里面待着的人正好监督采摘过程。
1949年以后,天心禅寺所有僧侣都被赶下山,寺庙住进不少种茶的外来村民,以此处为核心逐渐形成自然村,当时叫天心生产队,后来改名天心村。大红袍由天心寺庙产收,为国有农场所有,最早是劳改农场所有,转到另一国有农场,一直有专人看守。这在中国各大名茶中非常少见。
随着年代的推移,很多茶树母树退化,茶叶的品质和产量都大不如前,20世纪60、70年代,母树大红袍每年产量稀少,一年出茶也不过八两,当年毛泽东赠送给尼克松四两,已是年产量的“半壁江山”。2006年是母树大红袍最后一次采摘,此后国家为了保护珍稀树种,下令禁止开采,只交给有经验的茶厂进行定期维护管理。我们在市面上喝到的,多是几种茶拼配而成,模仿的是母树茶的味道,所以有一种说法:世间已无真正的大红袍。
武夷山早期茶苗繁育法属于有性繁殖——采摘茶籽并选其中优质的种子进行贮存和播种,播种后第二年或第三年的初春移植于茶山进行管理。后来出现了压条繁殖和扦插繁殖两种。压条即是把母树的旁枝压进土中,使其生根并与母树割断取苗,这种方法可以减少品种变异,保持血脉纯正和口味正宗,缺点是繁殖系数低,对母树产量影响较大。
扦插繁殖则是近些年最常采用的方法,也是茶叶专家们延续母树大红袍基因的方法。1962年,在杭州的中国茶科所第一次来武夷山截取若干大红袍的枝条,带回杭州的基地做培植,不过在异乡环境里,即使能产茶,风味也应该和种在武夷山的这几棵完全不同。1964年,福建省农科院来这里截取母本大红袍,带回福州育种。
1985年,武夷山茶叶研究所所长陈德华向省茶科所引回了5株正本大红袍茶苗,种植于御茶园的名丛观察园,“次年始逐年繁育苗木,逐步扩大栽培和育种数量”。试种栽培得到茶农和茶商的认可,一致认为母本的无性系后代大红袍优点无变异,大红袍推广和茶产量逐步扩大,这才有了武夷山大红袍现在的面貌和产量。
1971年,天心禅寺里的僧人只剩下一人,所有庙房都成为村民住宅。20世纪90年代,在国家的干预和调节下,村民搬离寺庙下山居住,寺庙重回僧侣手中。“当时茶叶市场价位不是很高,我们就花钱把寺庙周围的茶园收回来,一亩地七八千块。前后共收回了茶山七八十亩,这也是我们现在寺庙茶山的规模。”泽道法师向记者介绍说。1990年,天心永乐禅寺新殿落成,泽道法师与寺里的十几位僧人搬离了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殿。
也许是刚过了春节旅游季,天心禅寺与其他名山古刹相比显得十分清静,在茶室等待泽道法师期间,不断有人进来聊天坐下喝茶,倒茶的姑娘说,这些都是在本寺皈依后,回家修行的居士,她自己也是办过皈依仪式的,师傅赐名天应。
这些俗家弟子不会约定某个时间来寺里,往来拜访或是在寺中修道全凭个人意愿,寺中也出售禅茶,价格在几百元到几千元之间,与山下市面上的价格无异。这些茶产自寺内自己的茶山,茶厂就设在寺庙老殿附近,基本都是正岩茶。在这里,喝茶是免费的,也可以买走一些。泽道法师说,天心寺茶叶收入与寺庙的日常花销基本上是持平的,减去寺庙中的人员费用,接待费用和一些赠送的茶,每年剩余有几十万元。寺里的香火钱也可以作为结余了。“如果把茶作为商品,它不是必需品,而是奢侈品。而如果把禅意放进茶里,这个茶可以养心、养身。茶可以静心通气抑制欲望。只考虑茶的物质层面而忽略精神层面,这个茶就会弊大于利。不是说寺庙里的茶就是禅茶,而是你做这个茶的时候有没有良心,有没有道德心,要用一种清净之心,做茶、喝茶。这茶才是禅茶。”
现在武夷山著名的牛栏坑原来是天心禅寺上下山的必经之路,“牛在佛教里代表大乘,代表人心,佛教有驯牛图,牛原本是野牛,如何让它听你的去耕田,必须要有驯服的过程。如同驯服人心,人有时会用茶来彰显自己,虚荣心膨胀,我喝1000块(一斤)的茶,你喝3000块(一斤)的茶,那我必须有6000块(一斤)的……这已经不是在喝茶,而是利用茶把自己的欲望和虚荣彰显出来。”
泽道法师说,茶叶在发展的过程中,也要控制欲望,要保护青山绿水。“我们在开发茶山的时候应该保留‘三子’——顶上要戴帽子,腰上要绑裙子,脚下要穿鞋子。山的顶上不能把树全部砍掉,要留下绿色防止暴晒,并阻挡雨水下流,防止水土流失。山腰中间也要留一部分绿色,山底的坑径要留绿化。“这是非常科学的,但是对种茶欲望太强烈,就会破坏生态的平衡,破坏鸟兽的栖息地,茶树会长虫,茶的质量也不好。”
相传,天心禅寺香火旺盛之时,寺内有僧众百余人,钟鸣鼎食,磬钹和谐,香烟缭绕,梵音清越,游客亦多为香客,名山倍加扬其名。佛诞之日,香客摩肩接踵,络绎不绝,武夷山道为之拥挤不前,盛况空前。如今这里有僧侣十几名,往来其中只听得诵读经文的声音,如同泽道法师所说“寺庙就是一个修道、讲道的场所,不是商业场所。”寺里接受前来出家的人是有严格考核的,但对皈依居士要求则比较宽松。一些成功企业会组织员工到寺庙学习禅修佛法,花5到7天时间住在寺庙里听师傳讲禅,静坐,洗涤心灵,调整心态。
寺庙现在重点还是禅修,“我们寺庙一年四季非常清净,游客都去景区,这里不多,我们也非常喜欢这份清净。这里来得多是有信仰的人,或者想要禅修的人。”
用户评论
完全赞同!以前我对泡茶只是个调味剂的态度,可是自从学习到用心感受一杯茶的禅意之后,整个人都变得平静了好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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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说的太真了,如今生活中压力真的很大,做茶、喝茶的过程确实能让人暂时抽离喧嚣,找到一丝宁静。我喜欢这种清净茶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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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是个特别喜欢喝茶的人,不过我平时主要是冲泡红茶和绿茶,还真没接触过“禅茶”。这个说法很有意思,是不是以后要多尝试一下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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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清净之心"这几个字真是太美好了!感觉一杯茶不仅仅是饮料,更是心灵上的洗涤。我很想体验一下这种境界,看看用一种清净之心做、喝茶能够给我带来什么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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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喝茶更像是一种享受吧,放松身心,品味生活。但这个“禅茶”听起来有点过于神化了,我感觉每个人对茶的要求和体会都不同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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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让我突然想到了我外公以前经常说的话:“喝茶不只是要喝到茶的香浓,更是要明白其中的道理。”的确,有时候一壶茶带来的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,而是精神上的慰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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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压力很大,总觉得自己心乱如麻。看来应该尝试一下“清净之心”,用一种禅意来对待做、喝茶这件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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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内容很有深度,让我对茶的内涵有了新的理解。确实有时候我们把生活看得太复杂了,不妨借鉴佛教精神,将心神放下一丝,品味一壶平静茶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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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文章说的很有道理,但我也觉得每一个人对“清净之心”的理解都不同。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茶道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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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,原来喝茶还可以这么深入浅出地感受禅意!我想要尝试一下这种清净之道,看看能带来什么改变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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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觉有些过于神秘主义了,我不是特别明白“禅茶”究竟该如何做、如何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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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把我对“茶”的理解扩展了很多,原来一杯茶不仅仅是一种饮料,更是一个人的精神寄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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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这种平淡、宁静的生活态度,用一种清净之心做、喝茶,或许能让我们回归内心,找到心灵的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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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写得很好,很感人!让我更加想去寻找这种“清净之心”所带来的乐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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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禅茶"听起来很有意思,我平时更喜欢直接品尝茶的香味,或许可以尝试用一种清净之心来感受它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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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章让我受益匪浅,原来喝茶还能这样看啊!我要试一试用一种清净之心做、喝茶,看看有什么变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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